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	我象个陀螺似地围着单位、孩子转，时常转的晕头转向。白天，我把孩子交给我妈带（我们有能力请个保姆带孩子，可孙亚不同意，他不放心把他的孩子交给任何一个陌生人），下班以后接回来，按照孙亚为孩子制定的饮食计划来抚育妮妮。　　我的年龄偏大，思想与身体上的操劳比较多，于是间接地导致妮妮生下来就没有乳汁供应。　　孙亚说：张小果你欠我女儿的，这笔帐我为妮妮给你记上。孙亚恨恨而又郑重其事的样子，令我越来越感觉他的陌生。　　孙亚会在夜里他计划好的时间内反复地叫醒我：张小果，你睡死了吗？妮妮该喂奶了！于是我浑浑噩噩地从床上爬起，弄醒熟睡中的孩子，给她喝孙亚临睡前兑好的奶。　　在抚育妮妮的那些日子里，孙亚是最挑剔的导演，而我是最辛苦却又最不合格的演员，妮妮仿佛是个道具——导演与演员必不可少的道具。　　　　【第四年】　　妮妮一天天的长大，象个美丽的小公主，人见人爱。而我妈妈，由于年岁已高、身体又不好，终于体力不支，不能帮我们带妮妮了。而这时，我意外地发现，自己竟再次怀孕，不知不觉间都已经快两个月了！妮妮才刚一岁多点，而这个时候的孩子会难带——要学着走路、学着说话，还开始淘气。　　于是，我偷偷地做了人流，孙亚知道后竟第一次伸手打了我：张小果你混蛋！你有什么权利打掉我们的孩子？！　　我象是不认识地看着他，竟连泪都忘记了流。下意识地捂着被他打过的脸，感觉不到疼痛，却周身寒冷……这是那个爱我爱到痴迷，抛开一切俗世而给了我第二次婚姻的那个优秀男孩吗？他愤怒的眼神里分明燃烧着叫做“仇恨”的东西，不再有爱。　　　　人流做的不彻底，竟让我的身体迅速地垮了下去。医生交代，不能劳神，要好好地静养一段时间进行调节。　　孙亚开始急的象是热锅上的蚂蚁：张小果怎么办，怎么办呢？你怎能病倒呢？我们妮妮怎么办呢？妮妮还这么小，谁带她呀？！孙亚说着说着就又生起气来。　　我忍耐了很久的怒气终于爆发了出来：孙亚你他妈的还是不是人？我是你和妮妮的保姆吗？你拿我当你老婆吗？我瞒着你去做人流是不对，我承认。但还不是为了妮妮？你以为我想作践自己吗？我身体都成这样了，你还这么埋怨我，是不是把我折磨死了，你才甘心？　　泪水在我脸上肆意流淌，我想此刻我的模样一定丑陋至极。不到一半岁的妮妮小鸭子般地挪到我面前，伸出小小的手：妈妈不哭，妈妈不哭。　　而我象被获赎般地抱住妮妮，更加大声地痛苦起来…… 　　你别吓着孩子！孙亚狠狠地把孩子从我怀里夺出，而后咯噔噔地下楼了。　　我对孙亚仅存的那点爱，也随着那咯噔噔的践踏声，远去了。　　　　老太太说，妮妮差不多两岁了，可以送幼儿园。孙亚没想到竟讨得了老太太这样一道圣旨，他不敢说什么，回来后却把怨气发到了我的头上。　　他对我说：张小果是你让妮妮受这么多的苦，你是一个失败的母亲！　　孙亚的眼睛象条毒蛇，吐着猩红的信子，试图击溃我的灵魂。　　我们离婚吧，孙亚。我终于憋出了内心隐藏很久，但从没说出口的这句话。　　你休想！你想让我的孩子和我一样从小没妈妈？孙亚讥笑着我，恶毒而狂放：我不会让你得逞的！　　此刻，我有种万籁惧灰的死念，我的人生竟如此失败吗？　　　　我和孙亚开始分居，我住书房，他带妮妮住卧室。　孙亚终于听从老太太的意思，忍痛将妮妮送进了幼儿园。不过，他开始懈怠工作，每天下午准时三点半接妮妮，然后把所有的时间都交给了妮妮。　　孙亚是个好导演，但不是个好演员。他是个好父亲，却代替不了我的位置。我时常在半夜里听到妮妮在卧室里叫唤“妈妈”的嘤咛声和孙亚低声下气的哄骗声：妮妮乖，妮妮是个好孩子。妈妈得了病，不能带妮妮了……妮妮要是找妈妈，妮妮就会变成小青蛙的，难看又丑陋，那样就没人喜欢妮妮了。　　听着孩子的哭喊声，我拍打着卧室的门：孙亚，让我进去。　　妈妈……妮妮在里面哭着喊。　　妮妮不能找妈妈，妈妈是巫婆，会把妮妮变成青蛙的。　　我象一滩烂泥似地哭倒在卧室的门外——我终于知道咫尺天涯是怎样的距离了…… 　　　　孩子毕竟是孩子，不到半个月的时间，就开始完全依附于孙亚了。为孩子操劳，孙亚憔悴了不少，但他眼底的自豪与幸福，昭然若揭。　　所有的外出活动，我们依然象幸福和谐的一家人。孙亚挽我的胳膊，亲切而温存。而我，带着淡淡地倦容，却也那么从容。惟有妮妮不会演戏，她奔跑后的所有投怀，都是奔向孙亚……她稚嫩的声音喊：爸爸爸爸爸爸……她的爸爸无处不在，无所不能。而她的妈妈，是个巫婆，她再也不敢接近。　　　　经过半年的调节，我的身体逐渐康复，但我心里的伤口越来越深。深的夜里我时常不敢沉睡，惟恐醒来后世界不知道又会变成何种模样，害怕自己连做妮妮母亲的资格，都不再有。我在书房里成夜成夜地写文章，极力地作践自己。我不知道，该如何发泄自己，该如何继续这段婚姻。　　　　【第5年】　　孙亚，你不应该这样对待小果。有一天，无意经过老太太的门外，竟听到房间里传出这样的对话。　　奶奶，我对她很好。　　孙亚，我不希望你用这种态度折磨小果。你既然认定了她，就应该好好地和她过日子。在对待妮妮这件事情上，你过分了，没一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。小果爱妮妮，比你尤甚。　　听到此。我的心底升腾出暖暖地感动，这老太太……我想拥抱她，即使就那么一下。　　　　从那天以后，孙亚果然对我好了许多。他会主动对妮妮说，妮妮去和妈妈玩玩，爸爸要给妮妮做饭…… 　　当我放下手头所有的事情等待孩子时，却换来妮妮的拒绝：不，爸爸做饭，妮妮在一边待着，妮妮很乖，不会打扰爸爸的。　　我的心象被刀子割开般地疼痛，而自己却无能为力。　　　　有一天晚上，孙亚哄完妮妮睡下后，敲开了书房的门。　　自从我们分居后，他很少到书房来。　　小果，我们怎么变成今天的这个样子了呢？孙亚站在我的面前，无限苦恼地问。　　我不说话，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他。我们的婚姻，我不知道，错在他，还是我。　　小果……孙亚对我张开了双臂，试图要给我一个久违了的拥抱。　　我犹豫着不敢扑进，我已经不能确定，这里除了有一个父亲的爱，是否还会有对妻子的爱？　　小果，别拒绝我……让我们回到过去，给妮妮一个幸福的未来。这个时候，孙亚还是把妮妮放在了首位。而我，无权指责他，不是么？　　　　我和孙亚的这段婚姻，是否会继续回到从前，我们是否有能力给妮妮一个幸福而和谐的家，我没有把握，也没有勇气…… 　　我是否该如方建舟当初离开我时放弃这段婚姻——因我也变的筋疲力尽。可是，我们有了妮妮，不是么？ 9 7 1 2 : （本文已被浏览 3149 次）